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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「這不是騙人的吧?」我回頭一望,那女吸血鬼正喜孜孜的轉著圈圈,相機又喀擦喀擦的響。

       「喜歡嗎?喜歡嗎?」蔓妃絲問,看得出非常期待我的答案,「弗拉德˙德古拉大公小時後就住在這裡唷。瞧瞧,吸血鬼大魔頭,多吸引人啊!」

       「所以德古拉大公真的是吸血鬼囉?」我急切的問,「布萊姆˙史托克的故事是真的?」

       「小說?哼,那根本是英國佬的鬼話連篇!」她不滿的指出,表情是難得的嚴肅。「小說和歷史事實是兩碼子事,我決不會把它們混為一談。說實在的,我沒有確切證據來證明德古拉大公是否真有吸血鬼血統,或者他根本只是個人類統治者,卻有著吸血鬼的行事作風。」

       我說:「蔓妃絲,我雖然在羅馬尼亞長大,但大人不肯跟我說德古拉的事情,因為他們覺得不吉利。為什麼?」

       「妳確定妳要聽嗎?這可不是什麼溫馨的床邊故事喔。」她警告說。

       我睜大眼睛,然後用力的眨它們。

       「嗯,這個嘛……」她把手背到背後,踱起步子來。「我決定先保留,不好意思啦!除非妳說一個關於俾斯麥的軼聞趣事,我才告訴妳。」

       「────那是誰啊!」我半怒的叫道。

       蔓妃絲縱聲大笑,邊笑邊誇張的喘氣,樣子超級神經質的!她小跑步過街道,在轉彎處的房子前蹦蹦跳跳。「快點,快點!再慢就不等妳囉。」

       不是超過一百歲的吸血鬼嗎,為什麼這麼幼稚……不過我還記得她一直強調自己才十歲。我朝她奔去,回頭望了一眼大公從前的住處,只見造型古拙的入口標示著這裡已經改成以吸血鬼為賣點的餐廳。


       ……六百年前,德古拉大公就住在這裡。

       不是吸血鬼,也不是統治者,只是個小男孩。

       或許他也曾在這條石板路上奔跑過,抬頭望著鐘塔以及西治索拉湛藍的天空。

       他知道自己未來會成為什麼嗎?


       太陽爬得比山頭高了。我的眼睛有墨鏡保護,所以這根本不算什麼,但皮膚卻微微灼熱。喔,我應該披件薄衫什麼的再出來────蔓妃絲完全不受影響,我開始微微的羨慕起她來。

       「耶,嘟嗶嘟。」我追上她時她發出不明的聲音。

       「那是什麼?」我好奇的問。

       「妳……算了,不用知道。」她說,邪邪的笑。「嘿,妳知道雪乃如果曬到陽光的話會怎樣嗎?」

       「會……會怎樣?」

       「她會發光!老天,發光啊!」她舒著雙臂又轉了好幾圈,「她的額頭反射陽光,像面鏡子似的『咻』一下────壞人被閃光照到,就全軍覆沒囉!」她邊說邊用兩隻手做出額頭大放光明的動作,把我逗得哈哈大笑。

       「妳真得很怪,怪得有趣。」我說。

       「有趣我不敢講,不過我知道自己怪道是真的。」蔓妃絲問:「欸,妳還想再往上走嗎?因為我還想看一個東西。」

       即使太陽越升越高,但似乎沒有什麼好拒絕的。蔓妃絲要我走在她後面,這樣她才能替我擋陽光,真貼心。

       「說真的,」經過修道院時我說,「我很好奇,像妳和其他吸血鬼平時都躲在哪裡?似乎沒有人發現……」

       「為什麼要躲?沒必要啊。」蔓妃絲撇過頭來,「我弟倒是成天躲在家裡────那是因為他要玩電腦啦────我奶奶六百年來還定期上教堂呢。至於我呢,平常和人類沒什麼兩樣啊,只不過大部分的活動都在晚上而已。」

       「晚上的活動?」我問,「好玩嗎?」

       「嗯,喔,像是和朋友喝茶之類的。」她笑著說,「我家到現在還會舉辦小型沙龍呢!不過那是我爸媽的興趣。我比較喜歡去朋友家拜訪,跟他們聊聊愉快的往事────」

       聽起來,這位吸血鬼的夜生活不是很刺激。

       「妳看那是啥!」蔓妃絲興高采烈的指著市政廳旁的……雕像嗎?比人還高的基座放著一塊我以為是黑褐色石塊的東西,近看才發現,竟是張彷彿從岩石迸出來的面龐;瞠晘的雙眼、高挺的鼻樑以及一雙被有稜有角的八字鬍遮蓋的薄唇,全都透露著冷酷,毫無寬容。

       基座的銘文寫著:


       弗拉德˙泰佩斯,1431──1476。


       「……他做了很多可怕殘忍的事。」蔓妃絲凝視著那張粗獷的面容,「登上王位的那年他才二十五歲。二十五歲,在我看來比妳大不了多少啊,愛薇。」

       「蔓妃絲,如果一個人做出很多可怕的事情,還會受到尊敬嗎?」

       「德古拉大公也有不少偉大的功績啊。他保護了他的國家,趕走土耳其人,另外還替國家多賺了不少錢。不過他同時也屠殺自己的人民,所以大家都怕他。」

       「那他仍舊不是好人。」

       「愛薇,凡事不能以偏概全喔!」蔓妃絲替雕像挑了個好角度,「月亮有盈虧,人也有不同的表象啊。喏,妳可以幫我拍一張嗎?」

       她硬是把相機塞進我手裡,「不要掉囉。」

       「按哪裡?」我驚惶的問。對我而言,這個黑色小機器的按鈕都長一個樣,我才不小心碰了其中一個,相機螢幕的畫面就消失了。

       「妳按到關機了啦,」蔓妃絲小跑步過來,「這個最大的才是拍攝,別搞錯了。」

       我又試了一次,還算成功。我拍下蔓妃絲站在雕像旁的樣子,相片沒有模糊,只是有點歪歪的。

       「我有個點子。」蔓妃絲檢視了照片之後說,「現在換我拍妳。妳就站到市政廳和修道院之間的空地去,背對陽光然後跳起來────喔,記得把墨鏡拔掉。」

       我照做,而且也摘下墨鏡掛在胸前。背對陽光讓眼睛比較舒服。

       「哇,來瞧瞧,」蔓妃絲在我落地後說,「太神奇了,這大概稱得上是我最近三個月以來拍過最漂亮的照片了。」

       那,真的是我嗎?我不敢置信。我的頭髮彷彿烈焰,圍繞著我的臉頰像是在燃燒,另外有幾綹垂在脖子和肩膀上。記得跳起來的瞬間,一陣南風恰好吹動我的髮絲,因此我瞇起了眼睛,在照片中的眼神卻迷濛得好似半夢半醒,微張的嘴更加強了這種效果……當時我其實是想說「等一下」,因為我認為自己好像還沒準備好,但話在出口前又吞回去了。

       我的手放在身後,有點快飛起來的感覺,手掌遮住了朝陽,金色光線穿過指縫,像是────

       「像是妳自己在發光。」蔓妃絲說,「嗯,至少不是額頭發光。我喜歡這張照片。」

       「那表示我們可以回去休息了嗎?」我問,伸了伸懶腰。



       「是什麼讓你耽誤了這麼久?」鴆焰皺眉問羅納德。

       「你兇什麼啊!」雪乃說,「也才不過十五分鐘而已,有必要計較嗎?況且她們連早餐都還沒吃完呢。」

       雪乃說的「她們」指的是克羅蒂、蔓妃絲和我。現在是晚上七點半,我們正享用著旅館提供,對我們而言是早餐────的晚餐。

       在鴆焰的指示下,羅納德稍早就把車子開到旅館不遠處,並先替我們搬了行李上去。「有個賣水果的老太太想把兩箱香蕉放在前車蓋上,」羅納德解釋,「我拗了老半天,她才終於打銷讓車子變成水果攤的念頭。而且大雨過後,整台車髒得跟什麼似的,我還得把它擦乾淨呢。」

       「隨便啦,鴆焰。」雪乃說。

       「喂,妳看,」蔓妃絲吞掉她的暈車藥,邊扯雪乃的袖子邊指著窗外,「那邊那個男生────不是,我是說後面那個────有沒有?超帥的,對吧?」

       雪乃抬頭一瞧,馬上像個花痴一樣欣喜的狂叫起來,就算她的眼睛「刷」的變成兩顆粉紅色大愛心我也不會訝異。

       克蘿蒂和我默默地對看了一眼,各自低頭喝掉整盤酸湯(註五)。



       再次上路,車子飛馳著駛離西治索拉,往南而去。

       克蘿蒂忽然開口,問了個我一直想問,卻始終忘記的問題:「我們要去哪裡?」

       好重要的問題啊。

       「我還在想妳們什麼時候要問咧!」雪乃笑著說。

       「不利茲。」鴆焰答道,「對吸血鬼小孩而言算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。嗯,也是個好所在啦,我們要什麼有什麼,重點是公主也在那裡,她會提供防禦和一切所需────」

       他話還沒說完,我便問:「公主?」

       「她知道公主呢。」蔓妃絲笑了一聲,意義不明。「愛薇,把妳跟我說的故事再講一遍吧,我想雪乃和鴆焰都很想聽唷。」

       「說來聽聽嘛。」雪乃大感興趣。

       「是啊。」鴆焰十指交疊在膝上。

       我想啊,現在若是要我再講一次這個快爛掉的故事,我肯定拒絕。於是我又將沒說完的故事原封不動的重複一遍,等著看這三個吸血鬼的反應。

       鴆焰咕噥了句我聽不懂的外國話,蔓妃絲一副「不干我的事」表情。

       雪乃倒抽了一口氣:「是誰跟妳說的?」

       幹嘛?

       「克蘿蒂,妳聽過愛薇的……故事嗎?」

       「聽過一、兩次,」克蘿蒂說,「好像是我們村裡的傳說吧!小孩子應該都聽過。我認為愛薇也是從同學那裡聽來的,大人通常不跟我們說這些。」

       「────簡直大錯特錯!」鴆焰揮舞雙臂,「人類就是愛把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誇大,危言聳聽……依文公主才不是那種惡劣的人,至少,不是惡劣的吸血鬼。」

       「我是曉得你們有一位公主,」我趕忙辯解,「但說不定和故事裡的不是同一位啊!」

       「不,不,」蔓妃絲說,「妳提到了燒毀城市的大火,近現代史上能和這起災難有關的吸血鬼只有依文公主了。」

       豐卡莫斯先生的版本是,吸血鬼公主在幾百年前的瘟疫大流行時────我一直搞不清楚瘟疫究竟是什麼,也許是種超級嚴重的感冒吧────放火燒毀一座四十多萬人居住的大城市,使那裡的土地再也長不出植物,以報復當地市民對她的不敬。

       「我要更正一下,那場大火並沒有燒死成千上萬的人好嗎?喔,是有些人傷亡啦,但數量少之又少,後來很多人還很感謝這場火災呢!而且燒掉的部分不到整座城市的六分之一,當然也不是為了報復。」蔓妃絲說。

       「不然還會為了哪種理由呢?」我不相信。

       「妳不懂的啦。」鴆焰說,「我們年輕一輩的吸血鬼啊,有時候對長輩們的行為還真是一頭霧水哪。」

       「不過話說回來,」雪乃說,「唉,別再理會胡說八道的人類故事了!就我的理解,依文公主行事都很特異,但一定有其條理在。是她保護了血族。沒有她,我們也沒有今天。」

       「簡單形容,就是美國佬說的酷。」蔓妃絲擺出「酷」的手勢。

       「她超讚的。」鴆焰掛保證的表情令人不得不信服。

       「是……這樣喔?」我還是半信半疑,不過────看他們個個信誓旦旦,語氣中流露著崇敬,就暫時相信好了。

       隨便三人組接著談起了不利茲,羅馬尼亞的吸血鬼聚落,或像蔓妃絲說的,「美好度假村」。

       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,不利茲的警備實在很森嚴,出入都麻煩得要死。」她補上了抱怨。

       他們說,坐落在瓦拉幾亞和阿爾傑喜交界山區的不利茲,在中世紀時不過是個因貿易興起的小村莊,五、六十年前由於吸血鬼的進駐而變成了重要的管制區,為了避人耳目由地圖上刪去。別說是一般人類,連資格不夠的吸血鬼也不得其門而入;這裡歡迎的是血族中的菁英,大部分是富豪、學者和貴族。

       「所以說,妳們很幸運。」鴆焰表示。「幸運太多了……」

       透過接下來的閒聊,我得知「不利茲」這個名字源自德文,有微風之意。幾個世紀前,不利茲開始有人定居時就因環境條件良好稱著────夏天有涼爽的風吹拂,冬天則因外西凡阿爾卑斯山阻擋了冷冽的北風,是冬暖夏涼的最佳範例。

       「各位大小姐和少爺,我們就快到了。」羅納德說話時,車子猛然向旁一偏,駛離公路,開進一片濃密的森林。

       森林中居然有一條覆蓋著落葉、毫無標示的柏油路,我感到驚奇不已。

       更讓我感到驚奇的是,車子開著開著,居然被一到鐵絲網給擋住去向,而且────

       「呃,那是……真槍嗎?」克蘿蒂看著鐵絲網前站著兩排全副武裝的士兵,不安的問。這真是只有電影裡才會出現的場景!

       「是又如何?沒在怕啦。」蔓妃絲笑了笑,這景象想必她是看多了。

       車子停了。羅納德搖下車窗,讓其中一個士兵上前來做一些檢查的動作。

       「管制區到了,大家下車!」鴆焰宣布。

       「哦,真是,永遠都官僚的要死。」蔓妃絲咕噥。

       「妳真的很愛抱怨耶,哪一天會停啊?」雪乃不以為然,「他們是公事公辦啊!」

       我們只得照做。

       「放心吧!妳們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的。」鴆焰用嘴角對我們低語。

       又有一些士兵出列,上下打量著我們,還對克蘿蒂和我拍照。其中一個藍眼睛的士兵盯著我的臉看了好一陣子,看得我渾身不自在,爾後他呼叫起蔓妃絲的名字,兩人開始以法語對話起來。

       「愛薇!」蔓妃絲把那個士兵拉到我眼前,像在展示什麼似的拍拍他的胸膛:「這位是克勞德。克勞德,這是愛薇……欸欸,你不是想知道嗎?趕快問她啊!」

       「我那個……呃,克蘭,我覺得這樣怪怪的────」克勞德一臉猶豫。

       「喔,我替你問啦!」蔓妃絲幾乎是用拎的拉開比她高上一呎多的克勞德,「他覺得妳很眼熟呢。嗯,妳去過納波卡嗎?」

       絕對沒有,我搖搖頭。

       蔓妃絲的手肘碰了碰克勞德,「對啦,就是這樣,你搞錯囉!」

       雪乃和鴆焰和其他的士兵已經笑鬧成一片,互相約定要請對方客。回到車上前,雪乃還不忘向士兵們喊聲:「辛苦了!要加油喔!」

       經過隨便三人組的解釋,那些士兵原來是政府特派的國軍,有的還是從伊拉克回來的呢────我們目前看到的不到他們的的十分之一,因為他們採輪班制,還有一批人在不利茲等候。他們守衛著人類世界的邊界,而鐵絲網後一切都歸吸血鬼管轄,人類的規範一律不適用。

       「而且,這象徵了吸血鬼和人類的合作,為了兩族的和平而努力。如果雙方追求的目標一致,那就沒有敵對的必要。」他們是這麼說的。

       我不經意瞥見前方彷彿有城鎮的亮光,但因逐漸茂密的枝葉遮蔽而消失。這裡的樹種組成跟鴉林類似:橡樹、松樹、白楊……棵棵參天,我敢說這林子裡隨便一棵樹都比整個鴉林古老。

       「唉唷!要死啦!」

       羅納德突如其來的緊急煞車害隨便三人組猛然地向前一傾,雪乃還差點一頭撞上小桌子,蔓妃絲一手拉住她,另一手抓著椅背防止自己向前滾。

       「怎麼搞的?」鴆焰高聲問道。

       「是恩多爾和他的女兒,」羅納德回頭,「他們擋在路中央,不肯讓開。」

       鴆焰馬上嚴肅起來。「誰都別下車,我處理就好。」

       他繞到車子正前方,我和克蘿蒂好奇的把頭伸出窗外張望。車燈照亮了一個橄欖色皮膚的女人,她佇立在路中央,彷彿立地生根似的。她的長相令我想到茱莉亞‧羅勃茲,如果她能露出點笑容,而不是眉頭緊鎖、眼神兇狠且嘴角下彎的話。她其實相當漂亮。她身旁蹲踞著一隻體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狗────不,不是狗,我從牠的口鼻部認出來────那是一隻狼,黃色閃爍的雙眼,雪白而蓬鬆的毛。牠像座雕像,動也不動。

       「我實在不明白,」鴆焰平靜的對女人和大狼說,「在簽署了多份條約後,難到我們還不足以信任?我們依照公主的命令行事,她說一就不會有二,她要我們向右我們便不會向左。」

       「少來這套,慕容鴆焰。」女人開口道,「我父親要知道你們出不利茲以後的所有行程。」

       在我聽來鴆焰的確是據實以報:魯德格里、西治索拉的種種,他連買了什麼東西,看到了什麼建築都一五一十的描述出來。

       「是的……」女人稍微放鬆了戒備,「每到冬夏兩季,你們吸血鬼就愛幹些不三不四的勾當。最近違法偷渡人類進不利茲的事,你可知情?」

       「我和同伴們也正致力阻止這樣的行為。」

       大狼發出低吼,喀喀的咬動下顎。

       「慕容鴆焰,我父親認為你還算誠實,也願意相信車上那兩個新來的女孩不是人類。」

       「感激不盡。」

       鴆焰鞠了個躬,女人和大狼隨即退開。

       「喔,鴆焰,」中斷的行程重新開始後,蔓妃絲摀著鼻子說,「你看你啦!把狗臊味都帶上來了!」

       「我有什麼辦法?」鴆焰無奈道,「這又不是我能避免的。」

       「────他們是誰?」克蘿蒂脫口而出了我也想問的事。我注意到她用「他們」。

       「戴肯‧恩多爾和他的女兒萱娜。」

       但是我從頭到尾只看到萱娜一個人……「戴肯˙恩多爾是那隻狼的名字?那隻狼是薛娜的爸爸?」我大聲問,同時想起了一些人類被其他動物養大的奇譚。有可能嗎?

       「恩多爾先生不肯用人類的外貌面對吸血鬼。」雪乃說,還哼了一聲,「他就是不屑。」

       「妳的意思是說,」我試著釐清,「那、那隻狼其實是個人?」

       「正確來說是『變狼者』,也就是俗稱的狼人。」

       不會吧?真的有狼人?這是什麼世界啊?

       「甭擔心,我門雙方已經休兵半個世紀多了,目前就井水不犯河水吧!」鴆焰一副老神在在。

       「……哪裡有『停戰』這回事啦!」蔓妃絲的手依舊搧個不停,彷彿她口中那股狗臊味一直揮之不去。「充其量只能說是戰間期吧。」

       「妳好像很期待再次開戰是嘛?還想斷幾根手指頭呀?」雪乃掩嘴笑道。

       「才不是咧!」

       原來,蔓妃絲的斷指和所謂的戰爭有關?看他們笑笑鬧鬧,好似那不過是稀鬆平常的小事……雖然沒有傾身經歷過,當然也不想────但我不是不知道戰爭的可怕……難道這就是吸血鬼嗎?

       車子有再次停駛,原來柏油路已經到了盡頭,眼前是一扇大約四十尺寬的黑色鐵門和一道厚實的深紅色磚牆。鐵門的正中央有個盾型徽章,徽章的中間有個「D」。

       從幽暗的樹林中「出現」一群人,我詫異得幾乎無法形容……他們根本是憑空現身,彷彿幻術,我開始懷疑我的眼睛了。他們的打扮怪異極了!雖然每個人一身筆挺的黑色軍服,肩膀處用金線繡著一顆吐著火焰的腥紅色龍頭,臉上卻戴著一副鮮紅的面具,而且喜怒不形於色。其中有幾人的視線朝車內掃來,我不禁打了個哆嗦。


       一雙雙血紅的眼睛,警戒著。


       隨便三人組紛紛開門下車。他們三個各站在車子的兩側,我恰好瞄到鴆焰的眼神,非常凌厲而威嚴。

       那群人相當一致的立正,並朝我們的方向敬禮。我這邊看不見雪乃和蔓妃絲是否有任何回應,不過鴆焰向他們回禮了。當隨便三人組回到車上的同時,那群人也消失了。

       「────是我方的守衛軍。」雪乃愉快的解釋,「這是不利茲最堅強的一道防線,沒有三兩下子還無法突破呢。」

       不一會兒,鐵門從中間往兩旁開啟,讓羅納德把車開進去。


       「歡迎來到不利茲,兩位。」





※註五:以發酵的麥麩、醃肉、馬鈴薯和牛肉(或雞肉)烹調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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